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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天佑的痛但仍忠心事奉

在風雨之後,今晚我們在這裡舉行袁天佑牧師的追思感恩禮拜。

我們為天佑牧師的去世而哀傷、懷念、追思而聚集,不是為天佑牧師歌功頌德,也不是為了行禮如儀。只因為天佑牧師是我們循道衛理聯合教會屬靈大家庭的家人。我們不會因他被一些當權者攻擊而與他割蓆,也不需因他被一些人稱讚而要分享他的光環。我們在這裡要為上帝在天佑牧師生命中的工作而感恩,為了我們自己需要安慰與鼓勵而聚集。

我們各人與天佑牧師有不同的交往,和他有各自的生命故事可以訴說。因此,今晚追思的主角不是天佑牧師,而是滿有恩典的上帝和我們這一群上帝家裡的人。

天佑牧師已經安息主懷快五十天,一切人間的喪事亦已經在八月二十日完結,這個世界的風雨和傷痛再不能騷擾和影響他,他已經在上帝裡面釋懷。請不要說天佑牧師會為世上因他而引起的風雨而傷痛,反而是我們在世上追思天佑牧師,要為自己和為天佑牧師的經歷而可能有的傷痛求主安慰。

會長邀請我今晚分享和追思的身份,似乎是本會的牧師和前會長,但是在過往五十多年我與天佑之間,主要不是以這些身份交往,而是以弟兄,同房,可以交心、彼此接納、信任和四十多年的事奉拍檔;是不少弟兄姊妹和同工眼中的砂煲兄弟。

雖然近日見到有話說:「不要將天佑的名字與性騷新聞馬虎了事的人列在一起,他不是天佑的甚麼孖寶兄弟或砂煲兄弟。」這頓時也令我再反思和天佑的關係,難道天佑有遺言?他與我的緊密關係,只因為他厚道而裝扮?但是感謝上帝,我正在疑惑的時候,有機會和一位過去幾年經常陪伴天佑吃飯、照顧他的姐妹分享,他在談起我和天佑的關係時告訴我:「袁牧師曾說你和他是打死不離孖兄弟!」她的肯定令我今晚敢從我和他的個人交往去分享、追思。雖然近日我被一些人在臉書上警告,今晚𣎴要發言!他們已經準備好去抹黑和攻擊我,想否定我的人格和分享的內容!只因為他們知道我熟悉天佑這五十年的生命經歷,他們怕我將天佑的心事和真實的經歷說出來。

相識之時

首先我要說明我今晚分享的,不是自己的觀感,也不是天佑和我之間的私隱。我分享的不單是他親自告訴我的,並且有其他和他親近的弟兄姊妹也知道的事情。而近日在臉書見到的訪問中,天佑在法律上的配偶,詳談了她如何看自己和天佑與本會的關係,故此我以下分享的不少內容,是她在公眾空間分享的資料。

在一九七二年的春天認識天佑,當時我在台灣讀書,回香港過寒假,參加本會官塘堂的青年團契。我突然發現團友中有兩個陌生的年青人,原來就是天佑和他的孖生哥哥天安,由於當時官塘堂的青年團契人數不多,少有新人,令我非常興𡚒,交談中得知他們本是香港堂的會友,因遷居官塘而轉為官塘堂會友,天安已經工作,而天佑正在港大就讀一年級。他們當時給我的印象是溫文爾雅,有點內斂。

當我在一九七三年夏天畢業回港,決定獻身牧職,教會安排我去崇基神學組接受訓練,當我與天佑分享時,他向我表示自己也在考慮上帝的呼召,自始我們便有更多的接觸和分享。

他在一九七五年進入崇基神學組接受訓練,我們成為室友,而且一起在神學樓,每晚邀請宿生參加晚禱,並在中大團契組成中國祈禱小組。

天佑學習非常優異,三年的學習從沒有遲交功課,相信沒有哪一科是拿B的,而我則A、B、C 的成績都有。但是他為人謙虛,從來沒有令人覺得他是「學霸」。我和他同時被安排在本會九龍堂實習,從此開始了我們長達四十多年一齊合作事奉的機會。

當時的循道公會(一九七五年成為循道衛理聯合教會),已經超過十年沒有年輕人獻身牧職,當我們兩個人決定加入的時候,有一些教會長者提醒我們認真小心考慮,因為循道公會對牧師的要求,是「賣身」給教會,不是僱傭關係,不受僱傭條例保障。從入讀神學課程開始,作為一個神學生已經沒有了放假的自由,每個週末和暑假都要回教會實習,畢業之後也沒有選擇事奉崗位和工作時間的自由,而是任由教會調派安排。不過,教會也對我們承諾,從入讀神學課程、成為教會教牧人員候選人開始,教會不但會替我們交學費、宿費,還會支付生活費。而且在退休後支付退休金及安排住宿,甚至離世後也不會斷絕關係,教會向遺下的配偶繼續支付退休金及安排住宿。若有子女在廿一歲或以下,而仍是全職學生的,教會亦會安排住宿。我們兩個自小在教會長大,當然明白教會的政策制度,我們對這些提醒都微笑回應:是的,我們決定「賣身」給教會。

生命中的「痛」

今日參加追思禮拜的參加者中,包括了和天佑同一個母胎出生的原生家庭成員。除了他們之外,可能沒有人像我認識天佑超過五十年而又是經常緊密同行的兄弟。

當我們大家都在追思天佑的優點和貢獻的時候,我今晚要追思的是天佑生命中的「痛」,這些痛都是和他的事奉有關。正是他在如此傷痛中,仍然堅持忠心事奉,更加令人懷念。

在他配偶最近的公開訪問中,她提到三十多年前的一九九〇年,當時天佑爭取調派去北角衞理堂做主任牧師的事。背景是當年的師母曾在那裡做過堂區宣教師(1978-80年),對該堂的問題和弱點很有負擔去革新。當時我覺得該堂不適合天佑,但是他從英國打長途電話表示他的心願,請我支持,我只好同意支持。

當時的師母是一個聰明、能幹、口才好而極具領導力的人;相信當年天佑放棄了不少姊妹,決定要娶這位姊妹作師母,正是因為希望一位有恩賜的姊妹可以和他同工,在事奉上支持他。可惜他在北角衞理堂事奉的五年內,發生了很多事情,包括一些年輕人以世俗的手法去操控堂區代表選舉,排斥年長的堂區領袖,奪取堂會的控制權;但在次年的選舉,年長的弟兄姊妹又用同樣的手法去排斥年輕人,重奪堂會的控制權。這些令教會不像教會的鬥爭,我當時和天佑討論,知道和感受到天佑的無奈和傷痛,但是他也無能為力。在壓力下,為了給師母一個「堂區宣教師」的正式身份工作,他冒著違反本會師母不能在同一堂會受聘為「堂區宣教師」的原則,竟然在堂會通過聘請。

我當時是總議會書記,與會長李炳光牧師努力勸他,不要違反本會牧師部的規矩,並且提醒他若堅持這樣做的嚴重後果,就是會被立刻停止職務,我們建議他考慮以其他職位及方式聘請師母。他當時不發一言,但沒有反對我們的警告,順服地與我們一起從灣仔總議會回北角,將堂會的印信及鎖匙交給我們,當時只有我們三人,沒有第四個人在場。而我們告訴天佑,他甚麼時候改變決定,接受本會的規矩,便立刻復職。結果天佑在不到廿四小時內告訴我們,他改變決定,我們也立刻把堂會印信及鎖匙交還他並即時復職。

本來這是一個教會內部的紀律,我和李牧師都不打算張揚,更不會公開宣佈,以免損害天佑的聲譽,只計劃在牧師部報告和記錄。但是當師母知道此事,立刻致電要求我與她及北衛的年輕人見面交代此事,當晚我便在總議會和他們約二十人見面,清楚交代所發生的事情,並說明只要天佑牧師改變決定,他便可以即時復職。可惜這個事件的不完整版本,目前卻在社媒中流傳。

在這次的危機中,決心終身委身循道衛理聯合教會的天佑,明知故犯,要受到教會的短暫紀律,你可以想像他會有多痛?夾在教會的工作原則和師母要以自己的方式事奉之間,他是何等困擾?這與他當年期望與配偶同心事奉的願望,有多大的差距?當時,有人要離間我和他的關係,他也在兩難之間。然而,這只是他人生中痛的開始!

感謝上帝,也謝謝天佑,他心中清楚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他在以後的一段日子,既繼續順服教會的調派,也繼續和我保持彼此信任和緊密的關係,成為孖生兄弟般,一起分享各自的痛和同心事奉。

天佑自小在本會長大,是循道衛理聯合教會的牧師,教會當然認識他的個性、事奉心志與恩賜,教會知道他繼續在北角衞理堂將無法有健康的事奉,便按照規例在他工作滿五年後──教會沒有懲罰他──在一九九五年七月,將他從北衞調去本會九龍堂擔任主任,負起更大的責任,他欣然接受。但是師母不願前往九龍堂和他一起事奉,要繼續留在北衞,至一九九六年初竟然和二十多名年輕人離開北衞,在北角另立堂會。作為一個牧師,眼見自己的配偶,參與分裂教會的行動,豈能不痛?一些不能體諒他的長牧,對他提出了批評,他是何等難受。我當然看在眼裡,只能為他解釋和辯護。

感謝上帝,他不再受到家人的攔阻下,一直在本會的堂會忠心事奉。雖然在他被調派的堂會中,師母和他們的兒子從不出現,以致一些會友問我,天佑牧師有沒有結婚?

他人生另一次的極大傷痛,是他在二〇一一年五月當選本會會長,回到家裡,得不到支持與鼓勵,反受到揶揄和反對。他請我和他的配偶在電話傾談,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只聽到堅定反對的聲音。但是天佑確認這是上帝的揀選與教會的託付,不惜離家出走表示決心。而在擔任會長兩年後,竟然被要求辭職,但天佑堅持完成任期。在那三年的會長任期內,他所受的壓力與痛,實難以為外人道,但是天佑堅持忠心事奉。天佑在二〇一五年五月會長任期結束,他決定申請延期一年至六十五歲退休(即二〇一六年九月);但是在會長任期結束的六月開始,卻被禁止回教會工作,被要求立即退休。天佑只好在不到一個月內收回延期退休申請,教會即時要追認。他要這樣結束他在教會的一生事奉,他是何等的傷痛!

而他最後的痛,是在兩年多前,需要自己離開教會支付租金的宿舍,去租住不同的酒店;甚至在一年多前確認患上癌症,在通知家人之後,並沒有被邀請回家養病,他住的酒店聯絡人是本會的總幹事。而他要自己打的針藥,要儲存在總議會的冰箱,每週回來注射。他離世前感覺不適最後求助的電話,是打給本會的總幹事。我們可否了解他一生以教會為家的事實,以及體會他的痛?

軟弱和痛是生命的完整見證

有人可能反對我在這裡追念天佑生命中的痛,以為此時只應該分享稱讚的話。其實不少知情的弟兄姐妹一直為天佑的痛而傷痛,但是卻不能表達而一直被壓抑。今天,我們不再需要掩蓋他的痛,因為他已離世安息主懷,不會再痛!但我們追思他的時候,要體會他的痛,並且要知道這是他生命的完整見證。

在聖經的信仰中,我們正是一群願意面對人生的軟弱和傷痛而跟從釘十架的基督的人,是被稱義的罪人。正如保羅要誇的是他身上的刺和軟弱,因為這樣才顯明上帝的恩典與能力夠用(林後十二7-10)。

天佑生命中的軟弱和痛,並未損害上帝在他身上的恩典與美好的事奉。天佑的經歷使我對生命有更深的體會,也使我對他有更多的欣賞,雖然我為他的痛而感到不公和傷痛。但是正如本會會祖約翰衞斯理,他的配偶也給予他在事奉中不少攔阻和攻擊,他在無奈中卻仍努力在世為主工作到生命的盡頭,這更顯出上帝正是要揀選軟弱者成為祂良善和忠心的僕人。天佑也是一樣。

本文為循道衛理聯合教會牧師部在二〇二三年九月二日舉行袁天佑牧師追思感恩禮拜中
盧龍光牧師的追思分享,由作者投稿。內文分題為編者所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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